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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女嚼過的口香糖小說

發布時間:2022-09-03 09:47:56

㈠ 有一部耽美小說,小受在床上嚼口香糖

《當冷酷遇上冷漠》by 炎
【內容簡介】
他對他說:「你很有趣。」 他卻回他:「我很無聊。」
鄭巍的魅力向來無人能擋,唯獨他例外。
一個冷感卻又令他情緒失控的人。
他會用嚼口香糖來排解床事。聽到他要結婚會面不改色說:「Game Over,別忘了把錢匯進我的帳戶?」
賀宇耘一向行事低調。先天心臟病,讓他習慣了對什麼事都不冷不熱。他的上司卻把他的無聊當有趣,還要玩什麼愛情賭注 。
這場愛情賭注里,誰先說出「我愛你」,誰就是贏家……

㈡ 急急急!找一本懸疑小說

抓狂 第十章(4)
"哈,猜對了。獎勵你一下。"李雲兒冰涼的嘴唇湊過去親了江希凡的臉,於是留下了一陣草莓果子味的透明的唇印。

去醫院的時候,白潔正准備離開,看見江希凡他倆進來,又逗留了一會,仍然是不看李雲兒的眼睛,但很客氣,江鼎盛說道:"我去一趟公安局,你們在這陪陪希文。"

江希文對方芬芬道:"你和爸一起去看看他吧,告訴他,你是我的人,我會愛你一輩子的。"白潔的身體微微晃了晃,這么多年,仍然不了解江希文在想什麼。

江鼎盛並不是去看費青龍,他是去找白昭寧。這個犯人必須得死,江鼎盛並不是個感情特別外露的人,但他看見江希文的腸子被刀捅出來時,他的心都碎了,有殺人的沖動。

"當然要判死刑,現在是'嚴打',而且他還有殺人案在身上。"白昭寧說道。

"那就好,那就好。"

方芬芬終於見到了奄奄一息的費青龍。瘦得顴骨凸出,頭發不知道多久沒洗了,這個男人,是自己曾經愛的那個嗎,他的眼神似乎已經沒有求生的光芒。

"你怎麼那麼傻啊?"方芬芬坐在桌子對面,隔著玻璃,即使有聲音,也像隔了一個世界。

費青龍聽到方芬芬的聲音,緩緩地抬頭,"我……傻。我死了,你要過得好一點,來世再做我老婆,行不行?"

方芬芬哭得厲害,抽泣著,"你不要死,行不行,不要死。"

費青龍的手很黑,摸著玻璃,但無法接觸方芬芬的臉,方芬芬知道他是想幫她擦眼淚,於是哭得更傷心。

"我殺了人的,他們查出來了,你要保重身體。"說完,時間到了,因為方芬芬把寶貴的時間用到哭上去了,就沒來得及多說幾句。

費青龍在她轉頭離去的瞬間,嚅囁地動了動嘴巴,"我愛你。"

他從來沒有將這三個字說出口,但此時說了,似乎已晚。我的真心你聽不到,聽得到時你不要。

江希文康復的日子,是費青龍等死的日子。一個充滿生的希望,一個滿懷死的絕望,而倒霉鬼蜷縮在費青龍牢房的角落,和以前不同的是,手裡的鬼孩子,已經不知所蹤。

新年即將到來,這些日子對於在病床上的江希文來說很漫長,雖然病房裡有電視有雜志,還有白潔特意買來讓他消遣的恐怖小說,但仍然覺得無聊,怎麼都比不上自由,躺在床上。方芬芬的愛有一半是內疚。因為傷口,所以下地需要人扶,上洗手間也是。

白潔和江鼎盛也不住在病房了,只是每天來探望,有錢人總是很忙的,方芬芬搬了進來,也是隔天來一次,每天老胡早上送她過來,第二天再送回家。

"芬芬,我……"江希文欲言又止。

"要上洗手間嗎?"方芬芬今天穿得不多,因為病房的暖氣很足,讓藕荷色緊身高領毛衣和魚尾裙相得益彰,頭發也只是松鬆散散地綁著。

"麻煩你……"江希文拉著方芬芬的手。

到了廁所,江希文一隻手搭在方芬芬肩膀上,一邊對背朝著他的方芬芬說道:"麻煩你幫我拿一下。"

"哦。"方芬芬不好意思地轉過頭來,而它卻已經硬得像醫院屋檐下掛的冰棍,和冰棍不同的是,它很熱,而且如果緊緊地握著,可以感覺到血液在不停地流動,就像握著兔子的兩只耳朵。

"你不是真的想上廁所,對嗎?"方芬芬有些緊張,因為握了很久他都沒有尿。

"嗯,想你了。"江希文吻著她的嘴,嘴唇冰冷,舌頭火熱,唇齒相依,互換口水。

方芬芬有些恍惚,她分不清是費青龍還是江希文,直到她睜開眼睛看見醫院門口那個鮮艷的紅十字,為什麼要是紅色,可能是血寫的。

方芬芬的魚尾裙包得很緊,但拉鏈非常靈活,一下就脫了下來。

江希文非常溫柔地滑進去,方芬芬覺得很意外。人有時候是不了解也控制不了自己的身體,也許在握著的時候就已經有了渴望,如同天氣熱的時候冰棍在嘴邊就要吮吸一樣。

慢慢的,速度變得非常快,一年的最後一天,多少是有點留戀的。江希文閉上眼睛,身體是方芬芬的,臉卻在模糊的眼淚中變成了嘉碧瓊,彷彿她的魂魄就在旁邊看著。

方芬芬覺得一陣酥麻,大腦一片空白,毛衣貼在牆上很溫暖,下體一陣冰涼,這樣的罪惡感覺,讓人生絕望。

忽聽江希文一聲慘叫,醫生趕來再次縫合裂開的傷口的時候,小弟弟已經吐完了,還在一跳一跳地喘息著。

一年之中的最後一個下午,做一場酣暢淋漓的愛,然後把往事帶到明年。

晚上,方芬芬睡在隔壁病房,睜開眼睛到天明。明年就是新的一年了,費青龍要死了。

晚上,江希文睡著了,小弟弟縮著小腦袋彷彿在說,以後再也不敢了。

費青龍今天吃的不錯,因為是最後一天,元旦的晚餐吃了干辣椒土豆絲和回鍋肉。獄警也挺厚道,中國有句古話"要死做個飽死鬼",所以問了問你愛吃什麼,就給了他回鍋肉,還有一瓶啤酒。費青龍捨不得喝,想在臨死前喝,這樣也許不那麼痛,煙有一根,也捨不得抽,想明天中午槍決前抽。想起胡蘿卜了,這老頭子,很快就要和他相會了。

晚上,費青龍看著小窗外的天,想著,元旦不是國家法定節假日嗎,這一天為什麼還有人不休息啊?
新的一年,又有多少人相遇,多少人分手,多少人相遇後分手,多少人分手後相遇?

明天是新的一天,倘若惜福,即使生活在煎熬中,心中那朵緩緩盛開的蓮花,它會賦予天空的藍色,誰看見,誰永生。

抓狂 第十一章(1)
但新年前的這段時間,李雲兒和江希凡快樂非常。江希凡當學生的時候,李雲兒偷偷地在教室後面看他;江希凡當老師的時候,李雲兒就光明正大地看他。

江希凡並不討厭她。反而覺得這個曾經燒壞腦子的小姑娘很簡單,她的腦子到嘴巴的距離幾乎不到一秒鍾。帶她去郊區看油畫展,破落的工廠,或斑駁或鮮艷的油畫,李雲兒一邊呵著手一邊安靜地欣賞,雪融化了,她的頭發顯得更紅。

新年第一天,李雲兒在家中等中午開飯,門鈴響了,誰也沒去開門,都在等其他人去。

保姆看不慣了,丟下手中的活去開門。

李雲兒坐在沙發上"撲哧"笑了,堅持就是勝利。李愛書和姜紅袖也相視一笑,果然是一家人,門都懶得開。但要是保姆說句"該喂狗狗了",一個個都搶著去。

新年總是有親戚串門的,李雲兒想吃完飯找江希凡玩去,看著門口的來人,心頭一喜,撲過去抱著,像只小猴子。

"遠叔叔,你怎麼現在才來啊?"

劉思遠顯得有點累,衣服是黑色風衣,頭發被風吹亂,鼻頭有點紅,鷹一樣的眼睛銳利,但看到李雲兒,一臉的無奈。保姆過去幫忙把衣服接了。

"大哥,大嫂。"劉思遠老實地走過來打招呼。

姜紅袖轉頭看是劉思遠,連忙招呼保姆倒茶,"你來,不早說一聲,我們好開車去接你。"

李愛書對李雲兒道:"你鬧什麼,讓你叔叔歇會。"

李雲兒放下環繞在劉思遠脖子上的手,回房間打電話去了。李雲兒兒時的病,醫院說沒救了,但被劉思遠給弄好了,念了幾句鬼咒語,事後就認了這門親戚,也算有緣。李雲兒放寒假就去鄉下玩,所以和劉思遠的感情很深,叔啊叔地叫。

"這次過來有點事情辦,過一天就走。"劉思遠也不客氣,在這里他已經來習慣了,剛好是元旦,順便道個"新年快樂"。

離吃飯還有一段時間,劉思遠和李愛書聊了聊彼此近況,問道,"扎西怎樣了?"

"挺好的,你去看看?正好要喂東西吃了。"李愛書站起來,姜紅袖去廚房指點中餐。

李雲兒從房間走出來,"我也要去,要去。還有思遠叔,等下來我房間,我有事找你。"

劉思遠點點頭,這孩子,一點沒變,傻得跟冬瓜似的,但畢竟活下來了。當時,她體內的那隻惡鬼甚難驅除,自己全身跪地用了整整一天,當然,那是自己當學徒的時候了。

劉思遠喜歡扎西這種兇猛的動物,它是藏獒和獅虎獸的雜交,當時研究經費不夠,劉思遠給的錢,這個研究和大鼠杏仁體基底外側核中含D2受體的γ-氨基丁酸神經元受多巴胺能末梢支配有關。李愛書對外宣稱實驗失敗,其實成功了,偷偷留在家裡。扎西非常地聰明。

肉丟過去,扎西"撲哧"地啃起來。肉很新鮮,克隆的肉和本體的味道相差無幾。

喂完扎西,劉思遠來到李雲兒房間問道:"你找我什麼事?"

李雲兒拿出一張符,得意地說:"我撿的,你幫我解一解嘛。"

劉思遠的臉色慘白,胡蘿卜不是被自己殺死了嗎,怎麼李雲兒會得到這張符?

"真的是你撿的?"

"當然,我在垃圾桶里撿的。"李雲兒認真地說。

劉思遠鬆了一口氣,拿起那張符撕成兩半,"邪氣的東西,給自己帶來霉運的。"

"哦。"李雲兒看著劉思遠把那張符丟在角落的垃圾桶里,隱約覺得不妥,但想了想,也許他是對的,他懂這些。

費青龍哆嗦著跪在地上,雙腿冰涼,雙腿之間也冰涼,從此世上一切愛恨與自己無關,想喊口號,卻不知道喊什麼才好,"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似乎有點土,還未開口,一顆花生米大小的子彈從後腦勺穿過,那一瞬間,已經沒有了痛苦。

方芬芬在睡午覺的時候夢魘了,她夢見費青龍死了,醫生在給他檢查心跳,道士和尚在給他超度,他不理方芬芬,眼睛大大地張開。

白昭寧在辦公室打電話。

"新鮮的,要不要,十萬,不講價。"

劉思遠考慮了一下,"今天晚上,老地方。"

入夜,江希文在聽音樂,是嘉碧瓊唱的,人已去,心猶在。

月光下,那片墳崗分外冷清,這個角落,城市已經沒有人能記起,除非它被地產商看中了。那些年代久遠死去的人都成了骷髏,無名屍在現代統統火化變成肥料,無人供奉。

鬼火圍繞著白昭寧,他不害怕,富貴險中求。

劉思遠等候多時,已經是凌晨兩點,殘雪未融,覆蓋著枯草,他在車里聽著黃梅戲,他喜歡用瘦長的手指打拍子,等貨的時候聽。白色警車停下來,車上的白昭寧,還帶著一個人,屍房的管理員紅日升,兩人干搭檔很久了,二八分成,當然後者是二。

"今天的新鮮貨,你不用驗了。"白昭寧一臉漠然,一邊把車的後蓋打開,費青龍剛被從冷庫拿出來,血已經凍住了,臉色青黑,兩隻眼睛睜開一線大小,嘴巴微張,舌頭僵硬,據說這樣的人死得不甘心。兩腿之間的褲子已經結冰,如仔細看是黃色的,人在恐懼到極點會尿失禁,英雄狗熊都是如此。

即使如此,劉思遠還是走過去看了看,隨意掀開費青龍雜亂的頭發,看見了後腦勺那個小血洞。

抓狂 第十一章(2)
後備箱打開,屍體塞進去,"砰"的一聲關上,吵醒了熟睡的冬鳥,"哇啦哇啦"地飛。一切的罪惡都是這樣心安理得。

白昭寧的口裡哈著白氣,跺著腳,老婆被自己下了安眠葯在床上發夢呢。

"這次滿意吧。今天晚上就走嗎?"

"明天,天氣冷,不容易壞。"劉思遠面無表情地上了車,然後掩飾不住內心的喜悅,得意地吹了聲口哨,得了個極品,身體強壯。紅日升在車上拿著自己的兩萬塊也是喜出望外,這下小孩的學費不愁了。白昭寧也鬆了一口氣,媽的,總算能存點私房錢給楊梅買她喜歡的貂皮大衣了。這小娘們,花錢比自己狠得多,打人也是,上次只不過早泄了一下,打得小弟弟快殘廢,當男人真不容易。

就在這個冷清的夜晚,江希凡接到了李雲兒的電話。幸好有那個電話,否則在窗外爬的那個紅血臉女人就要進來了,一身冷汗,聽到李雲兒的聲音,反而安全。

"怎麼了?還不睡覺?"江希凡打開燈,眯著眼睛,看牆上的燈。

"我害怕。"李雲兒卷了卷被子,窗外有車燈,劉思遠回來了,半夜出去,已經見慣不怪了。

本來江希凡想說"我比你更害怕",但又沒說了,因為那樣十分的沒有面子,勸道:"怕,我就陪你聊天。"

"老師,你知道嗎?我好矛盾的。"李雲兒的聲音非常苦惱。

這讓江希凡的心理得到了強烈滿足,原來當老師有那麼大的好處,聲音不免又溫柔了很多。這個孩子,和別的女人真的不一樣,那麼沒有心計,腦子燒壞了,真可憐。原來,她也有心事,她也會矛盾,她畫畫那麼好,她的頭發雖然紅了點,但發質也算不錯,還有她的吻,一點色情含義都沒有,頓時江希凡堅硬的心上立即鋪上一層軟墊子,"雲兒,說出來,老師會幫助你的,至少,我是你的朋友,至少,你可以將你的矛盾說出來,我的意見,你可以參考……"

"真的嗎?"李雲兒苦惱地撓撓頭發。

"真的。"江希凡的聲音輕輕的,羽毛飄在藍天。

"那我說了哦,是這樣的,我很想上洗手間,但我又不想起床,繼續睡著又更想去,但我還是不想起來。"李雲兒苦惱極了,"老師,你說我去還是不去。"

如果江希凡有血可吐的話,已經吐完了。

最後,李雲兒一邊和自己的白馬王子說話,一邊睡著了,很香,幸福的口水在枕頭上蔓延。而江希凡一夜無眠,第二天上課的時候眼睛黑黑的一圈,李雲兒問他:"老師,你昨天晚上一定沒休息好。我猜對了嗎?"

吃早餐的時候,劉思遠告別,對李愛書說道:"哥,我先走了。過些日子來探望你們,還有嫂子,還有雲兒,保重。"

李愛書送到門口,劉思遠道:"下次的費用,我會盡快打到你賬上的。"

江希文次日出院,大家一起到醫院去接,李雲兒也去了,嚼著口香糖,吐著小泡泡,有時候也把口香糖反扣在舌頭上,用牙齒去吸,弄得"啪啪"作響,因為她覺得有時候太無聊了。

中午在外面吃飯,江希凡不知道為什麼要帶著她,非親非故,但又有說不出的好感,也許是因為她畫畫有天分,也許是別的什麼原因,鬼知道呢。好吧,好吧,我就是有點喜歡她,他媽的喜歡一個人還要解釋那麼多為什麼干什麼,我又不是十萬個為什麼--其實很多時候我們都在進行激烈的思想斗爭。

包括司機老胡一共是七個人,吃的是印度菜,江希文說要大開吃界,好吧好吧,瑪莎拉咖喱雞、瑪莎拉咖喱蝦、瑪莎拉咖喱羊肉……咖啡色的牛腩,黃色的羊肉,雞塊是綠色的--上面澆菠菜汁。方芬芬沒有吃過,滿嘴的咖喱味讓她不習慣,再上來又是印度燒烤,茶是印度香料茶,立頓紅茶加上牛奶,加上瑪莎拉咖喱一起煮。

"神秘的味道,最上等的瑪沙拉咖喱。"李雲兒大快朵頤,一邊抓著Martabark飛餅,香蕉味,薄又脆。

在一旁等候的店主笑了,他只有聽到客人的這樣的評價才會滿意地離開。

方芬芬很尷尬,她有點想吐,這個菜是什麼味道,但也學著李雲兒的樣子,拿手去抓那些有點惡心的東西,拿餅蘸著,放入嘴裡。

誰說李雲兒傻了,聰明得要命。江希凡在心裡笑著。聰明得要命就是傻,傻得要命就是聰明。最殘缺的最完美,完美的極點就是殘缺,愛完就恨,恨完繼續愛。對不起後迎接下一個對不起,親愛的親愛的,先生你媽貴姓,小姐你在哪裡見過,讓我忘記,讓我懷念,讓我和你分離,讓我們發世界上最美好的誓言,再讓我們一次又一次將它們粗暴地捅破後拋棄,讓我冰凍讓我旋轉,我恍惚著看你重生,回來,我的愛,我不是回來,因我從未從你心裡離開。

劉思遠喜歡住在鄉下,沒那麼多人打攪。修行,哪怕是邪惡的修行,都是需要安靜的環境。

費青龍浮在大缸的紅色液體里,沒有死,他只是僵硬了。子彈沒有打進去,開了一個缺口,開竅。紅日升選了最准最可靠的槍手,子彈是特製的。

做壞事,要注意細節。

劉思遠看著緩緩旋轉的費青龍,突然停止了咒語,額頭冒汗,雙手發抖。費青龍的嘴慢慢地越張越大,到耳朵了,嘴角裂開。他體內是什麼?輕微的哭聲從費青龍的喉嚨里發出來。難道是……

抓狂 第十一章(3)
怪嬰哭的聲音像夜半餓極了的貓。

劉思遠喜滋滋地看著籠子里的怪嬰,拔了牙齒的小獸仍然囂張不已,一腳踢過去,籠子滾了幾圈,在牆角停下來,那小倒霉鬼嚇了一跳,老實極了,丟了幾塊肉過去,迅速捧著吃起來。

費青龍返過神來,嘴巴痛,怎麼會這么痛,這是地獄,還是人間,總之,不是天堂,魔鬼為何生得人模樣。

身上滾燙,劉思遠從櫃子里拿出葯粉,在費青龍嘴的四周胡亂塗了一些,葯粉很苦,苦得無法形容,苦啊,苦啊,有苦卻說不出。費青龍的嗓子喊不出來,又閉上眼睛睡死過去。再醒來時,身邊有兩個人,穿白色衣服的男人,頭發也是白的,手裡拿著長長的針,那是用來縫嘴的,嘴皮扯過來,戳進去,抽線,再來,反復……

籠子里那個怪嬰得了人氣,越來越像人,知道自己是男孩子,慢慢爬起來站著撒尿,而不是高抬一隻腿。

費青龍知道自己仍然是活著的那刻,是在一個星期後的早晨,肚子覺得餓……照鏡子,嘴像一條大蜈蚣,線已經拆了,留下醜陋的疤痕,想說話,哇哇哇的聲音,舌頭不見了。舌頭去哪裡了?

"割了你的舌頭是避免你貪吃,避免你說不該說的話。"鏡子里突然出現一張臉,冷冰冰。

"從此以後,我就是你的主人,我要你干什麼,你就干什麼,我救了你,我也可以讓你再去死。"劉思遠輕蔑地看著費青龍,他已經忘記自己是誰,他只是一具殺人賺錢的喪屍。

怪嬰其實生得還算可愛,臉鼓鼓的,穿上小孩子的衣服,在地上慢慢地爬。劉思遠抱他,如果他不老實,順手就是一拳,鼻子打出血了,他就老實了。他有個好聽的名字,阿冬,也可以叫他冬冬。

費青龍是木頭人,比狗好一點的是不用訓練他在哪裡大便小便,白天自然不出去見人。劉思遠出去談生意的時候,費青龍就和阿冬在房子里玩耍,你咬我我咬你,沒有過去的回憶,也沒有將來的焦慮,這樣的日子最開心。

李雲兒打算在學校美術廳開個人畫展,隨口這么一說,江希凡覺得不錯,"那你最近要少玩一點,多畫一點。"

"開玩笑呢,出去玩吧。"李雲兒搖頭。

"我是認真的,你有這個希望。"江希凡看著她嚼口香糖的嘴。

"我想去海邊看日落,浪漫的,在我沒有男朋友之前,老師就當我的男朋友好嗎?"李雲兒咽了咽口水。

"先吃飯。"江希凡看了看時間,下午四點,最近染上了翹課的毛病。

露天海鮮燒烤攤是不錯的選擇,兩人找了個座位坐下,眼前的景色迷人,紅的落日照著李雲兒火紅的頭發。大海在唱歌,一浪高一浪,遠處的漁船像切開了的檳榔殼,搖晃如搖籃。

"你把頭發弄黑啊,中國的女孩子黑頭發會自然點。"江希凡拿一條烤泥鰍。

"沒辦法的,我生下來就是紅頭發。"李雲兒嘴角沾滿辣椒,辣得氣喘,"我媽媽說我是妖精轉世。"

江希凡好奇地拔了一根對著太陽看,紅的頭發,紅得徹底。

李雲兒"撲哧"笑了,"騙你的嘛,我是妖精就好了,我殺殺殺,殺遍世間壞人。"

哦,江希凡覺得有不祥的預感,雖然她不是雅典娜。

果然,隔壁的座位和隔壁的隔壁的座位在打群架,李雲兒趕緊躲在江希凡後面。大致原因是隔壁的女孩子很好看,隔壁的隔壁的男人多看了兩眼,那女的就說"看死啊看,再看把你的眼睛挖出來。"然後就打了起來,八九個人打成一團,有人就拿著燒烤用的細鐵棍戳瞎了另一個人的眼睛,好辣,好燙,他捂著眼睛在地上打滾,血從指縫里流出來,全身都是沙子。

十分鍾後,一切歸於寂靜。再過十分鍾,警察就要來了,在這之間,李雲兒扯了扯江希凡的衣袖,"老師,這件事告訴我們一個道理。"

"什麼?"江希凡拿出錢准備買單走人。

"有時候即使不吃飯,看看菜單,也會給自己惹來麻煩的。"

江希凡笑了,警察快來了,即使不是自己所為,也不想去錄目擊證人筆錄,走為上策。

走啊,走啊,走到安靜的海灘,太陽落下,月亮升起,不說話,不接吻,不擁抱,只在各自想心事。

"給你講個笑話。"李雲兒覺得有點悶,快睡著了。

"講吧。"江希凡的長發被風吹起來,很好看。

"有一次,老婆和老公去海邊玩。老婆抓起沙子說,'親愛的,你說什麼東西抓得越緊,消失得越快就像手中的沙一樣。'老公說,'親愛的,你就別提我那點可憐的工資了。'"

"嘿嘿。"江希凡笑了。

李雲兒像只小熊一樣撲過來,穿得挺多,像個麵包。江希凡突然有點不知所措,心跳得厲害,主動的,也好,也好。

李雲兒從嘴裡吐出口香糖,是三條在一起嚼的,放到江希凡頭發里,亂揉,等江希凡反應過來,悲劇已經鑄成。

"我昨天做夢夢見你光頭的樣子嘛。"李雲兒在理發店無辜地看著幾乎要哭出來的江希凡。

也許聰明絕頂的男人才能和腦子燒壞了的女人生活在一起。

因為這個,李雲兒在臨別時在商店買了一頂棒球帽送給江希凡,本來要簽名,被江希凡阻止了。雖然李雲兒一再安慰說"老師,你這樣比長頭發更帥",但江希凡還是在門口徘徊不敢進屋,不知道等下白潔見到自己的樣子會不會暈倒?

抓狂 第十一章(4)
有時候,人在開心中找到傷心;有時候,人在傷心時尋找開心。怎麼辦,自己看著辦。

接受變成光頭的無情現實後,江希凡的頭發開始瘋長,李雲兒拿手在短短的有點刺手的光頭上摸來摸去。

摸到江希凡煩躁了,就會用嘴巴咬她一口。

江希文也順利康復,在春天,在三月,在門外那株桃樹開花的時候。方芬芬踮著腳尖采桃花,香氣迷人,粉嘟嘟的紅,樹下有一條小溪,那些嬌艷的花瓣順著小溪排進下水道,和生活污水一起,像夢一樣的美景。

冬天過去,春天到來。"春天,我們結婚吧?"

方芬芬一陣眩暈,"你說什麼?"

白潔手裡切牛排的刀"啪"地掉在地上,傭人趕緊去撿。

這一句話,可以讓很多女人掉眼淚。方芬芬當時就哭了,最近幾個月哭過兩次,一次是偷偷哭的,《法制晚報》上登出費青龍被處決的消息,第二次就是這個。

是喜悅是悲傷,是希望還是死路,天知道,地不知道;你知道,我不知道;鬼知道,心不知道。

三月,費青龍完全聽從劉思遠的指揮,只有他,給自己生命,讓自己呼吸,讓自己有吃飯睡覺上廁所的幸福。方芬芬是誰,早已經忘記,不是動了手術忘記,而是因為自己想忘記。我錯了,我不該愛上你;我錯了,愛上你以後放開你的手;我錯了,我以為愛上別人你會更加幸福;我錯了,我該死卻沒有死,活著也不如死去。你再也聽不到我說"愛你",因為我的舌頭被人割掉了。

"去殺人!"劉思遠抱著阿冬,他長得很快,可以咿咿呀呀地發音,說些鬼話,誰也聽不懂,吃肉,獠牙一長出來就拔了,所以也沒有再長,但普通的牙齒每一顆都比普通小孩要尖。劉思遠塞了一塊腐臭的肉到阿冬嘴裡,一邊掏出一張紙,"這是地址,殺完了回來吃飯,我等你。"

費青龍乖乖地拿起紙條,眯著眼睛看了半天,點點頭,戴上口罩准備出去,天很黑很冷,一個死過一次的人無所畏懼,一個無哀無愛的人無所畏懼,一個為了吃飯而活著的人無所畏懼。

劉思遠本不想這么做,但買家出價太高,錢也已經付清,沒有必要去同情誰。買家的兒子要娶某人的女兒,某人的女兒答應了後又反悔,把禮金加了十倍退還,買家的兒子跪下求,沒有用,拿著刀片以死威脅,沒有用,一時不痛快,割了手腕死了。買家要對方償命,千托萬囑找到劉思遠,談妥了就在春天動手。

費青龍翻牆而入,他變得更強壯更冷漠,戴著口罩沖進客廳。那家人正看《同一首歌》呢,狗在門口狂吠。那把刀是用來切西瓜的,鋒利無比。數了數,加那條狗,一二三四五,沒錯。

那家男主人以為是來打劫的,趕緊把保險櫃打開,蹲下的那一剎那,血濺三尺,頭顱如西瓜在地上滾了一圈,脖子上有紅色噴泉。那些血鈔票,分外美麗。

第二個是女主人,中年微胖,切的是側面,從沙發上逃到門口,抓住她的頭發,臉只剩三分之二,死的凄涼。

然後是那罪魁禍首,拒婚的女子,跪地求饒,"要殺,就殺我一個人啊,不關他們事啊。"

費青龍戴著口罩,面無表情,手起刀落,一刀就是一個。

然後是那女子的弟弟,年輕,長的一般,個子一般,所以死相也一般,抹了脖子,血流成河。

那隻狗撲過來的時候,費青龍用拳頭打死了它。劉思遠用激素拌牛肉塊給費青龍補充身體,所以他的力氣像牛一樣大。

鞋子上沾滿了血,費青龍走到門口,刀一扔,鞋子一脫,瘋狂地奔跑,這是怎樣奇異的感覺,讓人瘋狂。

吃完就睡了。劉思遠卻在深夜接到白昭寧的電話,"你做得也太過分了,狗都沒逃過?"

"你銀行賬號沒變吧?"劉思遠在鏡子前刮鬍子。

那邊電話沒有了聲音,大概是掛了。

阿冬也睡了,他是個孩子,他睡覺的樣子蠻好看的。劉思遠走過去,想起了劉昆健,頓時垂淚,雖然鄧益明一家已死,但自己的乖兒子永遠都不會回來了,從劉昆健死了後,劉思遠再也沒有吃過臘肉。

夜深人靜,冬去春來,劉思遠想,賺他今年一年的錢就收手算了,明年再找個新地方,找個老實的女人結婚生小孩。男人,就是這么現實。

方芬芬在失去費青龍的悲傷過後,決定答應江希文的求婚,畢竟,他是無可挑剔的,包括做愛完了後擦的動作。女人,也就是這么現實。

有時候,人的大腦會一片空白,比如方芬芬看著身邊睡著了的江希文,他有時候會到自己房間來睡,說她身上的味道能治療失眠。方芬芬想,沒准和那瓶香水有關吧,是不是他以前的女朋友就喜歡用這個牌子的香水,問過江希文一次,並沒有得到准確的答案。方芬芬想他一定很愛她,否則也不會做夢的時候大聲叫那個女孩的名字。

方芬芬有時候也夢見費青龍,真的一樣,穿著白色的短袖T恤,上面的花紋是星際爭霸的圖案,在一個十元旅店裡,混雜,他看著自己,起初不說話,然後就過來吻。費青龍好像沒有舌頭,整個口腔都是黏糊糊的血,但下面的東西生長迅速,一跳一跳的,每次都來不及開始,就被闖進來的警察帶走了。

這樣的夢境讓人困擾,江希文、江鼎盛和白潔去公司的時候,江希凡去學校的時候,大而空曠的屋子裡就只剩下傭人和自己,不會用電腦,就在超級市場里買一個學生用的小本子寫日記,等他們快回來的時候就藏到衣服堆里。小本子是可以上鎖的,密碼是"11057"。再有空的時候,到廚房向師傅請教做菜,有時候也自己動手,等他們回來吃飯時,誇自己的手藝不錯。那種笑,是穩妥甜蜜的,還能追求什麼,餓的時候有飯吃,冷的時候有衣穿,窮的時候有錢花,想結婚的時候有人娶。

㈢ 求一部小說~!!

是在《幻王》上發表過的《在刀鋒上起舞》吧? 作者武束衣出了合集,定名為《異校園·秘典危機》。

片段摘錄:
Chapter1 刀鋒起舞
天,亮得很早。
我眼睛斜斜地看著窗外,手在被子里摸褲子。記得昨天褲子是疊好後放在了左腳邊,但是現在我不能確定具體位置,因為我想不起昨天初始的睡姿是仰著還是趴著。
花跡斑斑的窗玻璃透著不確定的光,可以確定太陽已出來一小會兒了,寢室里其他人仍在熟睡中,相信今天我又是最早一個到班的了。
靜靜穿好衣服,洗好臉,剝了片口香糖在口裡含著。
寶貝佩刀躺在枕頭下,我昨晚似乎聽見它在不停地跳動。
因為要考試,偷襲的事讓人感覺不會發生了。大家忙著把平時因對戰而耽誤的功課補起來,不過殺氣依舊彌漫,弄得久了連老鼠都麻木了,這不是好事,是的,這不是好事。
銹得不像話的門軸要不發出一點聲音地轉動,不是一般人能行的。可我就能做到,所以我能悄然無聲地出門,不打攪還在二重鼾唱的倆傢伙。
食堂吃飯的連個鬼影子都沒有,服務台後的老頭望著我嘿嘿直笑,那笑聲像是刮過骨頭的鐵絲發出來的,我知道他想干什麼。
「喂,還少找我五毛錢,不常來,真把我當新生了。」
他很快收斂了表情,變成一具乾枯的僵屍。哦,對了,這只是個比喻。
啃著麵包,進教學樓。
我總擔心著要出事。
果然就出事了。
地裂。
加刀氣!
刀。
刀?
好玩……
並非真的地有裂開,這是攻擊前奏的幾種方式之一,攻擊者發出兩股勁力,通過地面反彈,沖擊對手面龐,使其產生面前大地裂開的錯覺。這樣的招術很少見到,因為實在很傻,又費力又不討好。
心裡暗想,好久沒有人這樣玩兒了,是誰功力突飛猛進了?可最近沒聽說誰在練斗氣系的功夫啊!
想歸想,還是要閉上雙眼,畢竟這樣會好受一點。我知道攻擊會馬上跟進。
不出所料,一把長刀迎面而來。
雖然眼前一片漆黑,但刀的位置、速度、角度我可以完全掌握。
我疾退,疾退,退至靠外圍台階的石柱邊。
刀鋒由豎砍變為橫掃,我暗笑,身子一側,向刀柄處撞去。
刀在柱邊一彈,火星冒。那傢伙真容易上當,想退,可是晚了。
我已經來到他近前。
右手一伸,我抖出袖中的刀,反握,想也不想就往他頸上抹去,我沒有用最快的速度,因為我大約猜到這次偷襲的真正意義。
他的反應也算夠快,頭向後一仰,左手上抬,意欲扣住我的手腕。
我微微一笑,右手不動,就那樣讓他扣住。
他把我手腕扣死後,又在剎那有些許松動,這說明他內心的驚疑,他在懷疑這是個陷阱。
當然是陷阱。
我輕松地把刀從右手換到左手,仍不減去勢地揮刀向前。
他正要擰腰,我反手扯住他袖子。
袖子布料很滑,頃刻從我指尖溜走。
他已毫無成效,此時此刻不得不退。
我也見好就收,只是加送一腳。未必非要讓他接住這一招。
「呯!」腳踢上刀背,毫不花哨,他借勢後飛,我也借勢後飛,落在原地。
收刀回身。我睜開眼睛,面前這個人從未見過,而且他……不,她還是個女生。
我盡量讓自己笑得燦爛,對她說:「歡迎你,新同學!」
對著她離去的背影,抖抖腳。
早自習沒人管,後排一群無聊的人不知怎麼又從天氣聊到「無」的事情,可說來說去誰也不能證明自己達到了或者曾經達到過這個境界,吵鬧再多也是白搭。再說心法境界這也不是什麼國際標准,沒什麼絕對證明的意義。就像你數學老考高分,但又不夠格參加奧賽,到底能不能叫「數學好」呢?當然也沒人會因此看不起你,畢竟大部分人眼中就僅有個親愛的及格線。
芋頭在前面一個勁抄課文,這是英語課文背得磕磕巴巴的獎勵,本來上個星期便要交的,老師一時忘記警告,他就樂不思蜀地過了個周末。現在經人提醒想起來,於是即刻在紙上開始遊走,下筆如飛,我怎麼叫也不回頭。今天好不容易我有興致聊天,卻連個說話的人也沒有。
看來世界改變對於各人影響還是千變萬化的。
既然閑得無聊,就回憶回憶學校的事吧,可能有人會想知道。
宿辰學院,建校於六十四年前,捐款者堅持要冠以這個古怪的名字,不知道是代表什麼,自然也沒人會提出反對意見。金燦燦的牌子掛上,半身銅像立上。作為一所私立學校,這地方硬體設施其實並不算有多好,但建校初期自由招生時,人氣卻一反常態的旺。不知是否宣傳失誤,這里被大量神學愛好者充斥著,各種膚色各種信仰的學生們常常會為了無法統一對頭頂上的諸神的認知而大打出手。一打就是上百人的規模戰,也沒什麼技術含量,桌子椅子一毀就一大堆,到最後用的武器基本是牙齒。開始校方還怕家醜外揚,況且這種由敏感領域所引發的麻煩還真不好管,於是校方不住封鎖消息,對外宣稱是年輕人活力的表現。
可鬧著鬧著校方的頭就腫大了,學校畢竟是學校,如果影響到課程無法正常進行,那收下的高昂學費就變成詐騙的證據了。但即使報警也無濟於事,敬愛的警察叔叔們對那些眼神清澈如湖水一般的孩子著實無計可施,加上宗教團體對自由信念的高呼,他們也只好高抬貴手。
改變從三十年前開始慢慢地出現,不知是有意還是巧合,新生里出現了許多擁有武技的人。他們在非正常渠道下開始推動私鬥制的完善,麻煩總是限制在很小的范圍內,有什麼矛盾基本上是依靠單挑解決,而各種小團體也由於生存的需要開始不斷吸納不同的合作者。如此一來,真正戰斗的源頭信仰問題反而慢慢地沒多少人關注了,純粹的鬧事者被逐漸過濾掉,留下來的都是為了打而打的人。想痛痛快快地打可以當面下戰書,把握不足也可以在暗中偷襲,只要不怕人家報復就行。總而言之,學生們越來越感興趣的是各種古武術以及新技能的修煉,有關怎麼讓自己變得更強的道具和門派秘笈也在暗處不斷流通。
學校運作以微妙的速度趨向統一,校方只是不動聲色地高薪請回來幾位能控制局面的強者擔任行政工作,再投以巨資於學校內部設立設施齊全的保健室(那簡直就是一家中型醫院)。學生開始若無其事地在課堂上談論迷煙、暗器、擒拿、神打、奧義等等。
在宿辰學院,由於師資來源龐雜,身邊同學也隨處是高人,接觸各種以前不可想像的技能都只在片刻之間。只要聰明一點,想做到品學兼優並不難,難的是如何平衡學習與修煉的關系,畢竟校方對文化課的成績從來沒有馬虎過。想要安然無恙待到畢業,除非精通各種反暗殺技巧,又或者在某一方面修煉到無人能敵,再或者能熟練運用心理躲開沖突當然如果這樣的話,來這間學院的意義便喪失大半了。
這是個提前讓你享受復雜殘酷的成年世界的小窗口。
但對外界而言,宿辰只是一間優異的輸出各種人才的中學,最近幾年還增設了超能系統班,針對許多高風險行業訓練特殊能力的學生,受到社會各界小范圍好評。
就這么回事。
「喂喂喂!」芋頭興沖沖轉過頭來,打斷了我的思緒。
「課文抄完了就這么興奮?」我正拿著筆在課本插圖上給古人改衣服,一件燕尾服眼看就要完工了。
芋頭搖搖頭,掏出一張表:「聽說要轉來位美女,老師正開會研究讓她來咱班還是隔壁三班,三班比我們人少,所以現在賠率是1賠5,要不要下個注?」
「又來了。」
「我知道你只關心你家田小姐。清高是你的權利,詢問是我的責任,押三班的人好多,這么簡單的事捧個人場總可以吧。」芋頭笑里總像浸泡著不懷好意。
平常我是不怎麼參與這種雖難得但純粹無聊之游戲的,可今天心中似乎有種感覺讓我對此事產生奇怪的興趣。這個人,好像會和我有千絲萬縷的聯系,至於為什麼,我不清楚。
「好……啊。」我掏出五十張飯票排在桌上,「押在我們班。」
「不會吧?」芋頭眼睛瞪得要掉出來似的,「這么大手筆!這星期你把練氣術修成了嗎?飯都不用吃了?」
「胡說,練氣術又不是我在玩,只是突然比較有信心罷了,少廢話,你收不收。」
「收sofunny!」芋頭趕快把飯票都攏在手裡,轉過身去時,眼中還帶著驚疑。
鈴響三聲,門被徐徐推開,班主任「老怪物」大步走進來,將一把飛刀當啷地甩在桌上,搖搖頭:「你們手勁既然還這么弱就別去招惹數學老師,要我說多少次,這樣發暗器只是送把柄給人家,她用一隻眼睛就把你們刀上的名字看清楚了。剛才年級組里還談了這個事,弄得我相當沒面子。具體的人我就不念了,下課自己來講台取回。」
……

㈣ 拿出了一塊口香糖,嚼了之後給對方嚼是什麼小說

是我的男友尚九熙。其中就有一章寫到倆人嚼一塊口香糖,是一個比較好小說,可以看看。

㈤ 口香糖女孩txt全集下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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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預覽:
口香糖女孩
作者:初暖
申請更改書名/筆名
更新時間2011-4-24 13:36:54 字數:17
書名:《口香糖女孩》《愛上口香糖》
王老五的薄命女(上)
更新時間2011-4-24 2:19:08 字數:7707
前記
公元二零一二年,春末,小紀回國已經兩年有餘了,每天的日子還是和以前一模一樣,吃飯、工作、吃飯、睡覺,周而復始,不錯改變,也不曾間斷!
當你習慣了這一種生活後,一切也就變得那麼理所當然了。不會再有驚訝!不會再有迷茫!當然也不會再有期待了!
夜晚又來臨了,伴小紀度過了很多個無聊夜晚的偵探劇也劇終了。關上電視,坐在軟軟的沙發上對著電視機黑黑的屏幕,暗自發著呆。從七點半開始到十一點五十八分,四集聯播結束,這是小紀每晚能用來打發寂寞的唯一方式了。只是,劇終了,自己卻還是一點睡意都沒有,每天都在重復著這樣的日子,總也沒有個盡頭。正如每隔十二個小時,這陰森森的黑夜就會准時來報道一樣。
人活得總是這么不自在。即使你很不願意閉眼,你還是不得不在黑夜來的時候,爬上床。
小紀從小就怕黑,小時候是定要緊緊抱著奶奶才能入睡的,而如今奶奶去了另外一個世界,這個世界似乎就真的只剩下自己孤身一個了。而自己又是如此的弱小,去哪找勇氣來面對一個人的黑夜呢?
小紀拖著失落的步子,慢騰騰地飄進了卧室。從床頭櫃上的小瓶子里,拿出了一粒淡綠色、檸檬味的口香糖,輕輕地往上空一拋,張開嘴,熟練地接住,然後就開……
別忘了採納喲

㈥ 韓十三的文章《我知道你從來都不快樂》

葉小年,當我走在人潮洶涌的大街上,看見一個女孩的背影特別像你,神情會突然恍惚的時候,我忽然發現自己還愛著你。
你知道那種感覺嗎?
就像是做了一場無比拖沓無比冗長的夢,身心俱疲,皮肉下的每個關節都在痛,可是卻清楚地知道,我的世界裡再也沒有你。
和你在一起的時候,我想到過天長地久,想到過我們應該擁有一套這樣的房子:小小的,牆壁粉刷成天藍色的愛情城堡。我甚至想到過,你我都已老去的時候,須發斑白,卻還緊緊牽著對方那隻早已經失去了光澤的手。
……
我想了那麼多的細節,統統都是有關於幸福的。
是不是,因為沒有細細地盤算過你突然離開了我會怎麼過?
所以現在,才有那麼一點點手足無措!
世界上每一張臉上都已不再是你,世界上每一張欣喜或者悲傷的面龐,卻都惟妙惟肖地像著你。
一、我霸道,我殘忍,我是整個文上高中的喪門星。
那時,我是一個奇怪的男孩子,個子很高,身體很強壯,卻不願意參加體育活動。阿嘉告訴我說,我的好身體都是打架打出來的。
我平日里不愛說話,因為我看不起那些老師眼中的好孩子,當然他們也看不起我。
我抽煙,我喝酒,我花一塊錢買三個鋼嘣泡烏煙瘴氣的游戲廳,用一下午的時間能贏上百個游戲幣,然後在游戲廳門口擺攤以一塊錢五個的超低價格賣給低年級的學生。
游戲廳的老闆踢了我一腳,我打掉了他三顆門牙,然後那個游戲廳我就再也不敢去了。
學校大門關掉了,時常被我們翻來翻去的圍牆也全都插滿了碎玻璃。
於是我和阿嘉就坐在學校門口沖著馬路上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美女吹口哨,這期間校長的車開出了校門,在對著我們的屁股按了七八次喇叭之後,索性拐了一個彎繞道而行。
我所在的高二一班從來不把我放在眼裡,戴黑框眼鏡長得像黑貓警長的班主任只有在校際籃球賽的時候才會想到我。
賽場上,我就像根電線桿兒似的杵在對方籃筐的下面,搶到籃板之後順手扔給我們隊的後衛,給他們製造打反擊的機會。
我的籃板球搶得那麼好,對方沒人搶得過我,這其中有兩個原因,一是因為我個子高手臂長,他們很難搶得到;二是因為,他們壓根就不敢跟我搶。
我霸道,我殘忍,我是整個文上高中的喪門星。
可是,我卻喜歡在課桌洞里塞滿言情小說,然後在課堂上看著小說哭得稀里嘩啦。
阿嘉說我有嚴重的精神病。
這一點我並不否認,我十分想要抽煙的時候,甚至在走廊的拐角處揀過不知道哪位老師扔掉的煙屁股抽。
我從口袋裡摸出畫著美女的塑料打火機,將煙頭上的灰塵彈掉,點燃後正吧嗒吧嗒抽得起勁兒的時候,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女生突然踢了我的腳,那便是葉小年了。
我緩緩地抬頭,目光從她筆直的小腿向上游移,漸次看見了她的百褶裙子,翹屁股,以及那張似笑非笑的臉。
她的右手輕輕地從背後抽出來,舉到我的眼前攤開掌心,裡面靜靜躺著的是塊綠色包裝的口香糖。
那一天,我起身回教室,路過高二三班教室後門的時候,大搖大擺地溜了進去,將嚼過的口香糖順手黏在了不知什麼人的凳子上。
二、行啊周嘉上,沒看出來像你這種異型,還會有人偷偷地暗戀著。
葉小年很反對我抽煙,她說你抽煙抽到心都是黑的了。
自從那次以後,每個星期四的下午,她都會往我桌洞里塞上一瓶口香糖,自來熟得像是跟我認識了幾百年似的。其實,那次揀煙屁股被她發現,我們倆不同的人生才剛剛打了第一個照面。
阿嘉說:「行啊周嘉上,沒看出來像你這種異型,還會有人偷偷地暗戀著。」
我搶過前排女生的鏡子對著自己那張老臉照啊照,卻怎麼也照不出一絲一毫被別人愛上的跡象。
下午放學的時候,我騎著那輛跟別人賭游戲贏來的踏板摩托,載著肥頭大耳的阿嘉,屁股冒著黑煙轟隆隆地開出學校時,就撞見葉小年了。她在學校旁邊那條巷子的拐角處突然出現,摩托車的剎車不好使,於是我只能伸出兩條腿來,用腳掌當剎車片。搖搖晃晃的機車終於在她面前停下,我感覺自己的鞋底微微發熱。
我微微挺直了脊背,歪著腦袋看她。
我說:「你有病啊葉小年?」
她卻不說話,笑容像夏天一樣的溫暖。
她向前邁了一步,抬起頭來盯著我的眼睛說:「周嘉上,我們在一起吧?」
冷不丁,已經嚼得毫無味道的口香糖咽進了肚子里,我想我當時的表情肯定很憂傷。
阿嘉在背後猛拍我的肩膀,幸災樂禍地叫著,他說:「我就說吧周嘉上,我就知道是這樣!」
我不說話,加了加油門轟起聽起來就要熄火的摩托車,示意麵前的葉小年讓開,然後溜著牆角從她身邊擦過去。
車子剛開出沒多遠,身後卻傳來了葉小年的聲音。
她站在我的背後,大聲地對我喊:「周嘉上,你是個膽小鬼,你從小就是個膽小鬼,不是嗎?你把自己佯裝成很強大的樣子,其實骨子裡還是那麼懦弱。你甚至,甚至連一個女生的好感都沒勇氣接受!」
破摩托車在穿行了兩米遠之後成功地熄了火,我把雙腿支在地上努力保持住平衡,我聽見夏日裡知了的叫聲;我聽見旁邊的牆頭上微風掠過花葉時的沙沙聲響;我聽見阿嘉的賊笑聲。
於是,我腦袋一熱,把機車扔在地上,大步流星地折回去,緊緊地盯著葉小年的眼睛道:「好吧葉小年,我答應跟你交往,誰死還不一定呢!」
她好看的雙眼,笑意彎彎,有種得償所願的神情。
我周嘉上,偷偷看過三十幾部愛來愛去的小說,照貓畫虎地愛個什麼人想來應該不在話下。
三、我恨那個名叫張清越的死胖子,以至於後來的許多年,我每每看到胖子都會作嘔。
葉小年說得很對。
我曾經是個膽小懦弱的人,那時我的個子小小的,細胳膊細腿,彷彿全世界的孩子都願意欺負我。
現在一米八五的身高,有五分之一是在上了高中以後才長起來的。
我記得我上初中的時候,老是被學校里一群壞孩子賭在牆角里猛揍。他們從電影里學來了打人看不見傷的絕妙手法,命令我把課本貼在胸前,然後他們用腳踹。
我的胸口撕裂般地疼痛,鼻孔流著血,回到家裡還不敢告狀,只把自己捂在被子裡面偷偷哭泣。
那時,我最大的願望就是學校能夠開除那群壞孩子,或者把我開除也行,但最終這兩種情況都沒有出現。
我恨那個名叫張清越的死胖子,以至於後來的許多年,我每每看到胖子都會作嘔。
他是那群壞孩子的頭兒,最喜歡的事情就是讓他手下將我按在地上,然後用他那隻肥屁股坐在我臉上放屁。
他是個變態的死胖子。
也許你不知道他胖成什麼樣兒,簡單地說,如果他穿一件裘皮大衣出門去,全城的狗都會把他當成北極熊來追著咬。
當然,我並不是因為恨他才刻意醜化他,我們之間的恩怨早在五年前就已經兩清了。我說這些的目的,只是想要告訴你,那個名叫葉小年的女孩,透過我的眼睛看穿了我的心。
葉小年挺漂亮的,就連閱女無數,眼睛一向很叼的阿嘉也承認這一點。
他總是漫不經心地對我說:「周嘉上,你配不上葉小年的,你只是個王八蛋!」
他說這些的時候,我們就坐在教學樓頂上抽煙,然後背靠背地哈哈大笑。我偶爾也會發春,天馬行空地在阿嘉面前描繪著我和葉小年那美好的未來。每當這時,阿嘉就會特欠揍地給我來上一句:「周嘉上,你有未來嗎你!」
我說:「阿嘉,這點兒你放心,我周嘉上肯定有未來。」然後,我輕輕低下頭來,看著布滿煙頭的地面說,「可是,我的未來里並不一定會有葉小年!」
我知道我與葉小年之間是有區別的,我逃課,打架,成日里無所事事,整日里想著的事情就是某一天彗星來襲,地球突然毀滅,然後一了百了。
我想,如果真有那一天,我一定不會逃跑,而是緊緊拉著葉小年的手,眼睜睜地看著彗星從頭頂砸下來,好以此來證明我並不是她眼中的膽小鬼。
而葉小年呢,她長得好看,成績優異,前途無量,如果有可能肯定恨不得能多活五百年。
我和她,不是同一根線上的螞蚱,不是同一條運河裡面的船兒。
四、我不再光顧學校對面的游戲廳,收起了桌洞里的言情小說,一直都用來戳阿嘉屁股的圓規終於在作業本上畫下了第一個圓。
葉小年曾用一句絕妙的比喻句來形容我們倆兒之間的關系,她說:「如果我是一個筋斗能翻十萬八千里,閑來沒事就會大鬧天宮的孫猴子,那她就是西天的如來佛,可以手到擒來地收拾我。」
她說這話的時候我還不信,跟她較勁。後來我才知道她說得其實挺有道理的。
我漸漸地改掉了抽煙的壞毛病,因為她有鼻炎,一站在我的對面就會打噴嚏;我不再光顧學校對面的游戲廳,收起了桌洞里的言情小說,一直都用來戳阿嘉屁股的圓規終於在作業本上畫下了第一個圓。
我在潛移默化地為她作改變,這並不可悲,可悲的是,我還必須要裝作一副冥頑不靈的樣子,在她面前證明其實我並沒有那麼賤。
她擺出一副理所應當的樣子霸佔了我的摩托車後座,霸佔了阿嘉在我生活里的位置。她最經典的表情,就是在我這個太歲頭上動過土之後,大義凜然地站在我的面前,高高地仰起脖子,歪著腦袋,問我說:「怎麼樣?」
陽光稀薄,沒來由的曖昧。
橙黃色的光線,透過丁香樹的縫隙,將她長睫毛的影子投射在光滑的臉龐上,我突然很想歪下腦袋親她一口。
她彷彿看出了我的想法,慌忙向後跳一步,用一種拽得不能再拽的語氣對我說:「你想都別想啊,周嘉上!」
於是我就笑了。
我說:「葉小年,你越是拒絕我就越有魅力,我就越想親了!」
她拿一雙大眼睛瞪我,她瞪我我也瞪她,然後她會裝出一副很無奈的樣子,輕輕地拍一拍自己的大腦門,主動把臉頰伸過來。
她說:「親吧親吧周嘉上,誰讓你對我有恩呢,我就權當是報恩算了!」
然而每當這個時候,我卻首先泄了氣,自己給自己打圓場道:「開玩笑呢葉小年,你個花痴可別當真啊!」
我看見,她那黑珍珠一樣的眸子里突然就有了霧氣。
她說:「周嘉上,你有點兒喜歡我了對不對?」
我想,我是有點兒喜歡她了,喜歡她開朗的性格,喜歡她笑起來不知天高地厚的樣子。我和她,就像是經歷了億萬年的黑暗之後突然遇到了白天,就像是下了整整一個世紀的雨,天空中有彩虹乍現。
五年來,我第一次學著放下所有的防備全身心地去接受另外一個人,不再擔心她會給我帶來傷害,也不再擔心自己會傷害到她。
五年來,我一直沉浸在初一那年的無盡的恐慌、悲傷和懊悔中無法自拔。
五年來,我學著墮落,學著殘忍,千方百計地把自己變成一隻刺蝟,讓別人討厭,讓所有的朋友和敵人一起在我眼前走遠。
我把自己變得強大,讓全世界都沒人再敢欺負我。
我怕,他們欺負我的時候,我一不小心又干出了傻事。
想到這里,我就哭了。
臉上的笑容逐漸凝滯,眼淚靜靜地滑下來。
我以為葉小年會為我那翻雲覆雨的表情感到納悶的,可是她的眼中卻沒有絲毫變化,她只是走向前來,輕輕地抱了抱我的腰。她將臉埋在我的胸膛上,輕輕地對我說:「周嘉上,我知道你從來都不快樂。你知道嗎,讓你快樂起來,是我長久以來的願望!」
她說:「周嘉上,你知道嗎,你曾經是我心目中的少年英雄。」
五、我愛你就是要讓全世界都知道的事兒!
葉小年說我對她有恩,這一點我沒必要謙虛。
認識她半年多的時間里,我幫她趕走了不下十個追求者,情人節的時候為了給她長面子,派阿嘉往她們班上送過一大束玫瑰花。
所以我對她有恩。
在我對她施以的這些恩惠當中,有很多次阿嘉都被我當成了槍來使喚。
但是阿嘉這傢伙有自己的思想,當槍也不好好當,偏偏要當一桿容易走火的槍。
記得七夕情人節我讓他幫忙送玫瑰花的那一天,這傢伙就走火了。他捧著一大束玫瑰花,大搖大擺地走進葉小年她們教室的時候,恰好就撞進她們班主任懷里了。這種情況下,他居然實話實說,說那束花其實是我送的。
於是那一次,不光葉小年很有面子,我也很有面子。
文上高中有個優良傳統,在學校裡面,你逃課、打架只要不影響到其他成績好的同學,學校領導全都懶得管你,但如果你要是早戀,而且早戀的對象恰恰是一名前途無量的好學生的話,那麼你就等著光榮的「死去」吧。

那一次,我送的那束玫瑰花被光榮地掛在了學校門口的宣傳欄上,鮮花的上方還貼著我的大照片。
那照片是入學時候拍的,放大了十幾倍,遠遠一看就知道是我。
無惡不作的周嘉上,在繼打架、抽煙、逃課之後,腦袋上終於戴上了「早戀」的桂冠。
後來,葉小年曾經雙手操在口袋裡面,站在宣傳欄面前看看我,再看看上面的照片,然後漫不經心地對我說:「照片拍得不好,沒有現實中的帥!」
我說:「葉小年,你別幸災樂禍了好不好,你以為全學校上千名學生天天來這兒瞻仰的只是我嗎?這上面也有你的半張臉呢。現在連門口賣報紙的老大爺都知道我早戀的對象就是你!」
她眯著眼睛看我,翹起腳尖,將嘴巴貼在我的耳朵上,輕聲對我說:「怕什麼啊周嘉上,我愛你就是要讓全世界都知道的事兒!」
後來,當掛在宣傳欄上的玫瑰漸漸枯萎,一片片凋落;當我的照片漸漸被雨水洗滌得看不清面容;當全校的師生就要遺忘這件其實一點兒都不能算美好的事情的時候,我的世界裡突然發生了一件將所有一切全都改寫的大事。
那一年秋天就快要到來的時候,時隔五、六年之後,我再一次被人打了。
我本以為從此以後再也沒有人敢欺負我了呢,可是我錯了。
而且打我的那人居然還是葉小年的父親,我本以為這個男人會在若干年以後光榮地跟我成為一家人呢。
可是,他卻打了我。
並且正色地告訴我說,以後離他女兒遠一點兒。
除此之外,他還是張清越的父親。
我想,這才是最重要的。
六、我知道,我知道,有些人生來就是惡的,就是變態的。
我從沒想過現在的葉小年會跟幾年前的那個死變態的胖子有半點兒聯系,更沒想過,他們會有同一個爸爸。
他跳高似的蹦起來打我的那一天,我本想還手的,可是我看見他身後站著的葉小年就沒屁了。
男人的眼睛很紅,看樣子是在喝了酒鼓足了勇氣之後,才來文上高中找我這個有名的刺兒頭算賬的,要不然他沒那個膽。
他義憤填膺,一副興師問罪的架勢對我吼:「周嘉上,你到底想怎樣,幾年前,你把我唯一的兒子打傻了,到現在還躺在床上下不了地呢,現在又來迫害我的女兒嗎?」
我想,他以前肯定是個知識分子,說話文縐縐的,居然還用到了「迫害」這個詞兒。
我被他的話繞得有點兒暈,反問他道:「葉小年姓葉,你姓張,她怎麼會是你女兒呢?」
「葉小年他媽是我老婆,她不是我女兒是我什麼?」
「……」
他在我面前天南海北地舉例論證自己和葉小年的父女關系,我的腦細胞不好使,只能憂傷地看著他。
我眼睜睜地看著一直低頭不語的葉小年,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可能就連她也覺得有這么一個胡攪蠻纏的父親不是一件多麼光彩的事情,終於忍不住走向前來,惡狠狠地瞪著那位胸有成竹的中年男人說:「誰是你女兒呀,這么多年我有叫過你一聲爸爸嗎?你有一天真正拿我當女兒看待過嗎?」
她的聲音異常響亮,說得男人臉上紅白相間,異常好看。
接著,「啪」的一聲,男人揚起手臂打了她的臉。
他打我沒關系,我皮糙肉厚的,小時候被人打慣了感覺不到疼,可是他打葉小年打得我心疼。
於是我就惱了,咆哮著沖上前去,想要把他掀翻在地。
此時,阿嘉那傢伙卻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冒了出來,死命地抱住了我的大腿。我揪了半天,沒揪下來,眼睜睜地看著男人跑掉了。
葉小年緩緩地走向我,淚流滿面地對我說:「周嘉上,我從來都沒有告訴你實情,你還會原諒我嗎?」
她說她媽媽帶著她嫁到張家那一年她才三歲,她本以為自己重新有了一個溫暖的家,可是大他兩歲的張清越總是想盡千方百計欺負她。這期間,男人明明知道兒子的性格,卻總是一味地放縱。而葉小年,每每被欺負之後只能忍氣吞聲,把自己鎖在房間裡面偷偷哭泣。她不敢把這些事情告訴媽媽,她怕媽媽因為自己跟男人吵架、離婚。
她說她受夠了被別的小朋友喚作「野孩子」,只能期待著張清越能夠慢慢好起來。可是往後的很多年,雖然她百般討好,張清越卻是越來越變本加厲地欺負她。
我知道,我知道,有些人生來就是惡的,就是變態的。
我想,除了她之外,沒人比我還要了解喜歡坐在別人臉上放屁的那個王八蛋。
說到此,她頓了一下,哽咽著對我說:「直到有一天,張清越突然就傻了,那一天我好高興,雖然還得在父母面前裝作很悲傷的樣子,但是我心裡的確很高興。我高興的是,可惡的張清越終於惡有惡報,以後再也不會欺負我了。」
她說:「知道嗎周嘉上,那時的我有多崇拜你。」她接著說,「我記得很清楚,那時候我上小四,你上初一,張清越初二,我們在同一所學校的小學部和初中部。那時候,我每天的午餐費都得乖乖交到張清越的手上任他肆意揮霍,他說他是我哥哥,花我的錢花得名正言順。張清越變成傻子以後,我以為我們一樣都會快樂起來呢,可是你卻越來越鬱郁寡歡,直到有一天他們說你精神有問題,強行辦理了休學。那一次,我以為我再也見不到你了,偷偷哭了很久。幸運的是,來到文上高中以後,我再次遇到了比我高一屆的你。但你還是不快樂,我知道你依舊沒有從當年的陰影中走出來,你知道嗎周嘉上,那時候能夠讓你快樂起來,是我一輩子最大的心願。」
是不是因為她的話說得太動情,我的雙眼才會突然間變模糊?
我強裝鎮定地笑一笑,再笑一笑,我說:「一切都已經過去了不是嗎,葉小年?」
七、他開始學著跟其他人疏遠,他暴烈,他殘忍,他玩世不恭,其實只是不想讓人接近自己。他怕自己一不小心,又會傷害到什麼人。
在家休學的那兩年,我經常會從一個夢里驚出一身冷汗。
我夢見吵鬧不休的校園裡面,隱蔽的教學樓頂,一個胖胖的少年正在指揮著一幫孩子欺負另一個身材瘦小的少年。
蜷縮在牆角的少年忍無可忍,終於大叫一聲站起身來,胡亂揮舞著手中的書包。
站在他面前的胖少年,笑著往後退,那神情就像是在嘲笑一隻被他們逼得團團轉的可悲的動物。
他退一步,再退一步,忘記了自己是在四層樓高的樓頂。
然後,撲通一聲,就掉到樓下的花草叢中了。
紅色的鮮血從他後腦勺部位汩汩流出,染紅了綠色的草地,全世界鴉雀無聲。
驚慌失措的少年無助地大叫著,沿著曲折迂迴的走廊沒命地奔跑,他的眼睛睜得那麼大,黑色的眸子漸漸蔓延成了整片黑夜。
後來,學校雖然沒有因為誤傷同學這件事情處分他,但他卻再也沒有說過一句話。他只是記得,那個名叫張清越的傢伙腦袋受到了重創,再也站不起來了;再也不會走路,說話了;再也不會欺負他了。
可是,這明明就不是他想要的結果。
後來,他被家人強行送到精神恢復中心做了為期一年半的治療,然後轉到了另外一家初中。
後來,他開始學著跟其他人疏遠,他暴烈,他殘忍,他玩世不恭,其實只是不想讓人接近自己。他怕自己一不小心,又會傷害到什麼人。
後來,一位名叫葉小年的女孩曾對他說,世界上所有原本善良的人們,都應有好結果。
然後,他就哭了。
坐在人來人往的校園中間,放聲大哭。
就跟他看小說看到動情處情不自禁地掉眼淚一樣。
八、她還愛著我,我也愛著她,愛情夾在我們中間,彷彿無疾而終。
葉小年說過的很多話都對,唯獨「所有善良者都有好結果」這句不對。
因為我被張清越的爸爸打過巴掌後沒多久,就跟她提出了分手。
她穿麥色的棉布裙子,白色帆布鞋,眼巴巴地站在我的對面,問我說:「周嘉上,以後你會想我嗎?」
我說:「會。」
她說:「好吧,再見,這就夠了。」
她轉過頭去從我身邊走掉的時候,我知道她哭了,我看見她的肩膀一抖一抖,胸口疼到每一次呼吸都有死掉的理由。
阿嘉這個百事通告訴我說,那一次張清越的爸爸回到家以後,跟葉小年的媽媽大吵了一架,說她養了一個胳膊肘往外拐的女兒,如果葉小年再跟我來往,就跟她媽離婚。
他說這件事情是葉小年親口告訴他的。
然後他反問我說:「你知道她為什麼要告訴我嗎?」
我搖頭。
然後他就毫不留情地拍了我的腦袋:「你傻啊周嘉上,她把這件事情告訴我,是因為她不忍心親口告訴你。你們倆兒,完了!」
於是我們倆兒就真的完了。
她還愛著我,我也愛著她,愛情夾在我們中間,彷彿無疾而終。
只能如此。
九、校園門口爬滿銹跡的宣傳欄上,再也找不見帶著刺的野玫瑰。
多年以後的校園里。
校園門口爬滿銹跡的宣傳欄上,再也找不見帶著刺的野玫瑰。
我的白色襯衣口袋裡,習慣性地裝著一包口香糖,我想學著年輕人的樣子,偷偷溜進校園里,把它黏在什麼人的板凳上。
圍牆上的碎玻璃雖然已經被拔去,可是我努力了半天也沒能輕松地爬過去。
已經長出了啤酒肚的阿嘉問我說:「嘿,嘉上,後來的你有沒有遇見過葉小年?」
我坐在地上抬起頭來看向街道上形形色色的人群,漫不經心地回答他說:「當然了阿嘉,後來的周嘉上,曾經遇到過千千萬萬個葉小年!」
一個背影我能想到你,一雙鞋子我能想到你,甚至陌生人不經意的一個善意的微笑我也能想到你。
親愛的葉小年,我曾在陌生的城市,陌生的地界遇見過千千萬萬個熟悉的你,每想到你一次我都想哭泣。
親愛的葉小年,我把心兒留在了你那裡,你看沒看見它哭泣?

㈦ 找歐亨利的一篇小說

《並非特寫》
為了避免多疑的讀者把這本書扔到角落裡去,我要及時澄清這不是一篇新聞報導。你不會遇到只穿襯衫的無所不曉的本市新聞版編輯,不會遇到初出茅廬、頭角峰峻的來訪記者,不會遇到獨家新聞,不會遇到……什麼都不會遇到。

可是如果讀者能允許我把第一場的背景放在《燈塔晨報》的訪問室里,我一定投桃報李,嚴格遵守上面的諾言。

那時,我替《燈塔晨報》撰稿,拿計件工資,希望有一天能當上正式職員。不知是誰拿耙子或鏟子幫我在一張堆滿交換刊物、《國會記錄》和舊資料本的長桌上清出一小塊空地來。我就在那裡工作。我在街上逛得很勤,市上見是有什麼小聲說的,大聲嚷嚷,哈哈笑的事情我都寫,我的收入卻不穩定。

有一天,特里普進來靠在我桌邊。特里普在車間幹活,我想他同圖片有些關系,因為他身上有一段製版葯品的氣味,他的手總是帶著酸類的染污和灼傷的痕跡。他大概二十五歲,可是看上去卻有四十。他的臉被短短的、捲曲的紅鬍子追去一半,像一塊擺在門口,「歡迎」字樣已蹭掉的棕墊。他面色蒼白,很不健康,顯出一副阿諂獻媚的可憐相,一天到晚凈向別人借錢,數目是兩毛五到一元。一元是他的最高限額。他了解自己信用的限度,正如國家化工銀行對附屬擔保品加以分析,就了解它的水分一樣。他坐在我桌子上的時候,一隻手緊握著另一隻手,好讓兩只手都不發抖。這是喝威士忌的結果。他有一種假裝不在乎,和冒充好漢的神氣,但是騙不了誰,不過這在他借錢時有用,因為這種神氣太可憐,裝得太明顯了。

那天,我死乞白賴地從出納員那裡領了五塊亮晃晃的銀元,作為星期日版編輯很勉強地採用了我的一篇特寫的預文稿費。 因此,我雖然並不覺得與世無爭,至少已經對世界宣布了休戰。我干勁十足地開始寫一篇布魯克林橋的月夜景色的稿件。

「哎,特里普,」我相當不耐煩地抬起頭來看看他說,「怎麼樣?」他今天的模樣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凄慘,更瑟縮,更憔悴和更潦倒。他可憐到那種地步,那麼強烈地激起了你的同情,以置你真想踢他一腳。

「你有一塊錢嗎?」特里普帶著他最阿諂獻媚的神情問道。他那狗一樣的眼睛,在長得很高的,糾纏在一起的鬍子和長得很低的,糾纏在一起的頭發之間的狹窄的空白地帶上一眨一眨。

「有。」我說;接著又重復一遍,「我有,」嗓門更高、態度更不一客氣,「此外還有四塊。我可以告訴你,我是好不容易才在阿特金森老頭那裡硬要來的。我這筆錢,」我接著說,「是要辦一件事,一件非辦不可,十萬火急的要事,正好要用五塊錢。」

我得強調這一點,因為我有一種預感,覺得當時就要損失一塊錢。

「我不想借。」特里曾說,這才使我心中一塊石頭落了地。「我想提供一篇好特寫的線索給你,你會滿意的。」他接著說。「我替你找了一個很精彩的題目,足夠一欄的篇幅。如果你寫得對路。一定很漂亮。取得這個材料,也許要你破費一兩元。我自己不要任何好處。」

我變得和氣了一些。這個建設證明特里普對於我過去給他的好處,雖然沒有報答,還是知恩的。如果他當時開了口,問我要兩毛五,准能到手。

「什麼樣的題材?」我擺出編輯的架勢,拿著鉛筆問他。

「我告訴你,」特里曾說,「關於一個姑娘。一個美人。絕頂地漂亮。帶著露珠的玫瑰花蕾,長滿青苔的花壇上的紫羅蘭,你可以放手描繪一番。她在長島住了二十年,從沒到過紐約市。我在第三十四號街遇上她。她剛搭東江的輪渡來紐約。我告訴你,她是個叫人見了就要神魂顛倒的美人。她在街上把我叫住了,問我在哪裡可以找到喬治·布朗。問我怎麼在紐約市找喬治·布朗!竟有這種事!」

「我同她聊起來,知道她下星期四就要同一個名叫多德——海勒姆·多德——的莊稼小夥子結婚。可是喬治·布朗在她年輕的幻想里還占著第一把交椅。幾年前,喬治把他的牛皮靴上了油,到城裡來碰碰運氣。可是他忘了回格林堡去,海勒姆就入選為第二名。不過到了緊要關頭,戈達——姑娘的名字叫艾達·洛厄里——找了一匹馬,騎了八英里到了火車站,搭早上六點四十五分的火車來到紐約。來找喬治,你知道,你了解女人的脾氣,喬治不在,所以她就要找他。

「哎,你知道,我不能讓她一個人在這個赫德森河畔的滿是色鬼的城裡到處亂跑。我想她認為隨便找個人打聽,那人就會說:『喬治·布朗?哦,是啊,我想想看。他是個矮個子,藍眼睛,是不是?哦,對了。喬治在第一百二十五號街,就在雜貨鋪隔壁。他在一家馬具店裡當收帳員。』她就是那麼天真,那麼美。你了解格林堡那類長島的水邊小村,消遣的地方只有一兩個養鴨場,收入只靠那麼八九個夏季遊客。她就是從那種地方來的。不過,喂,你真該見見她!」

「你說我有什麼辦法?我沒有隔宿的錢,錢的模樣我都記不清了。她買了火車票,把零用錢全花了。只剩下兩毛五分錢,也買了口香糖。她捧著一紙袋的糖在吃。我領她去第三十二號街我住過的一家寄宿舍,把她押在那裡,要一塊錢才贖得出來。這是麥金尼斯老大娘一天房租的價錢。我帶你去。」

「這是什麼話,特里普?」我說。「你不是說有一篇特寫材料嗎?東江上每條輪渡都有許多來去長島的姑娘。」

特里普未老先衰的臉上皺紋變得更深了。從他那堆亂蓬蓬的頭發里可以看出他心事重重地皺著眉頭。

他攤開雙手,伸出顫巍巍的食指來加重他回答的語氣。

「難道你看不出來,」他說,「這材料可以寫一篇多麼精彩的特寫?你可以寫得很好。圍繞著這段戀愛故事,你知道,描寫描寫這個姑娘,加些有關真正愛情的那套玩意兒,插進幾段笑話,挖苦挖苦沒有見過世面的長島人,唔,還有,反正你知道該怎麼寫。不管怎麼樣,你這篇東西換十五塊錢不成問題。你只要四元左右的成本,可以凈賺十一元。」

「怎麼要我花四元呢?」我滿腹狐疑地問他。

「一元給麥金尼斯太太,」特里普馬上答道,「兩元給這個女孩子作回家的路費。」 「還有一元呢?」我很快地盤算一下問道。

「一元給我,」特里普說,「買威士忌。你干不幹?」

我故弄玄虛地笑了笑,擺開兩條胳臂,彷彿准備繼續寫我手頭的東西。但是這個不屈不撓,垂頭喪氣,卑躬屈節,假裝老實的牛似的倒霉鬼怎麼也擺脫不掉。他的腦門子忽然變得溫中透亮了。

「難道你不明白,」他帶著絕望的鎮靜說,「今天必須把這個姑娘遣送回家?不是今晚,也不是明天,而是今天。我沒法幫她忙。你知道,我是倒霉俱樂部的門房兼通訊秘書。我認為你可以根據這個材料寫一篇東西,總可以拿到一筆錢。可是,不管怎麼說,難道你不明白天黑之前,她就該回到家裡嗎?」

這時我開始感到那種沉重的,使人喪氣的,一般稱做責任的感覺。為什麼這種感覺要作為一個累贅和負擔落在人們肩上呢?我知道那天我在劫難逃,我辛辛苦苦掙來的錢一大部分要掏出來救濟這位艾達·洛厄里。但是我對自己發誓,特里普休想弄到買威士忌的那塊錢。他可以慷他人之慨,拿我的錢去行俠仗義,可是事後休想痛飲一番來紀念我的軟弱可欺。我帶著冷冰冰的慍怒,穿上大衣,戴好帽子。

恭順,諂媚,想討好我而又枉費心機的特里普,領我坐上電車,去麥金尼斯大娘的當鋪。坐車是我掏的錢。看來,這位渾身都是火棉膠氣味的堂吉河德連一枚最小的小錢都沒有。 特里普在一幢發霉的紅磚寄宿舍前拉了一下門鈴。他聽到微弱的鈴聲,臉色刷地發白,就象兔子聽到獵狗的聲息似的,彎下認准備隨時跳起來逃脫。我猜到他以前過的是怎樣的生活,他被房東太太的腳步聲嚇破了膽。

「先給我一塊錢,快!」他說。

門打開了六英寸寬的一條縫。麥金尼斯大娘站在那裡,瞪著一雙白眼。我沒說錯,是白的。一張黃臉皮,一手抓住身上骯臟的粉紅色法蘭絨睡衣的領子免得它散開來。特里普一聲不吭,把那塊錢塞進門縫,這才為我們買了路進去。

「她在客廳里。」麥金尼斯太太說罷便扭過身,把睡衣後背對著我們。

陰暗的客廳中央,一個姑娘坐在一張有裂紋的大理石桌子旁邊,稱心如意地哭著,同時嚼著口香糖。她是個毫無瑕疵的美人。哭泣只不過使她那明亮的眼睛更加光彩照人。當她嚼口香糖的時候,你只聯想到這個動作的詩意,同時羨慕那塊毫無知覺的糖。夏娃出世五分鍾後,想必同現在這位十九歲或二十歲的文達·洛厄里小姐是一個模樣。特里普替我作了介紹,一塊口香糖便因此受到冷落。這期間她對我表示了一種天真的興趣,就象一頭(評選得獎的)小狗可能對一隻爬行的甲蟲或者青蛙表示興趣一樣。

特里普在桌邊站定,一手撒開五指按在桌上,就象一位律師或者司儀。其實他什麼「師」都不象。他那件褪色的上衣領子扣得高高的,似乎要掩飾領帶和襯衫的欠缺。我看到他那亂蓬蓬的頭發和鬍子之間的一雙游移不定的眼睛,就想起一條蘇格蘭狗。一剎那間,我覺得當著這樣一位落難住人的面,作為特里普的朋友被介紹給她實在丟人。不過特里普顯然打算主持所有的儀式,不論這些儀式是什麼。從他的動作和姿態中,我認為他企圖把這個場合當作報紙特寫材料強加給我。他還存有一線希望,想從我這兒弄到買威士忌的那一塊錢。

「洛厄里小姐,我的朋友,」我打了個冷戰,「查默斯先生,』」特里普說,「他的意見會同我剛才講的一樣。他是新聞記者,比我能講話。所以我把他帶來了。」(噢,特里普,難道你需要的是一位能說會道的演講家嗎?)「他懂得很多事情,他會告訴你怎麼辦最合適。」 我坐在那張搖搖晃晃的椅子上,實際上是用一條腿支著。、「洛厄里小姐」,我對特里普那套拙劣的開場,自心裡氣得要命,只得這樣開口說,「我當然樂於效勞,不過由於我還不清楚這件事的情況,我一一一一」

「哦,」洛厄里小姐毅然一笑說,「事情沒有那麼嚴重,沒有什麼情況,從我五歲時來過紐約後,這還是我自己頭一次來,我沒想到紐約有這么大。我在街上遇到特里普先生,向他打聽我的一個朋友,他就把我領到這兒來,讓我等著。」

「洛厄里小姐,」特里普說,「我勸你把所有事情都告訴查默斯先生,他是我的朋友,」(這時候我已經習慣了,)「他會告訴你該怎麼辦,准沒錯。」

「當然可以。」艾達小姐嚼著口香糖對我說。「其實也沒什麼好說的,就是,什麼都安排好了,讓我下星期四晚上跟海勒姆·多德結婚,他有二百英畝地,水邊的地很多;還有一個菜園子,在島上算是數一數二的。可是今天早晨我備了馬,一匹叫做舞蹈家的白馬。我騎馬到了火車站。我對家裡人說我是去蘇珊·亞當斯那兒玩一天。我想這是撒謊,不過我不管。

我坐火車到了紐約,在街上遇見了特里普先生,問他知不知道在哪兒可以找到喬治。」

「喂,洛厄里小姐,」在她期期艾艾的時候,特里普大聲挪諭說,非常沒有禮貌,非常鄙俗,「你喜不喜歡海勒姆·多德這個小夥子?他挺不錯,待你也挺好,是不是?」

「我當然喜歡他。」洛厄里小姐說。「他很不錯,他待我當然很好。誰對我都很好。」

這一點我可以發誓。在艾達·洛厄里小姐一生中,所有男 人都會對她很好的。他們一定會爭先恐後替她打傘,替她取行李,撿起她的手絹,請她喝汽水。

「可是,」洛厄里小姐接著說.「昨晚我想起喬治,我——」

她那金發光澤的腦袋倒在緊握著的擱在桌上的兩只胖乎乎的手上。一場多美妙的四月的暴風雨啊!她縱情地嗚嗚哭了起來。我希望我能夠安慰她。可我不是喬治。同時我又為自己不是海勒姆而慶幸。不過我也很難過。

這場驟雨漫漫過去了。她伸直了腰,顯得很勇敢,露出了笑容。她一定能成為非常好的妻子,因為哭泣只是使她的眼睛更明亮,更溫柔。她往嘴裡放了一塊口香糖,開始講她的經歷。

「我想我也許傻得要命,」她一面抽抽噎噎地嘆氣,一面說,「可是我沒有法子。喬治·布朗跟我,從他八歲,我五歲的時候起,我們就愛上了。他十九歲那年離開了格林堡進城來——那是四年以前的事了。他說他要當警察或鐵路總經理之類的人,然後回來找我。但是再也沒有聽到他的消息。可我,我又喜歡他。」

看來第二陣眼淚已迫在眉睫,可是特里普挺身而出,擋住了這個缺口。該死的傢伙,我看透了他的把戲。他是想把這個場合搞成特寫材料,達到他卑鄙的目的,從中漁利。

「說吧,查默斯先生,」他說,「告訴這位小姐該怎麼辦。我就是這樣告訴她的。你跟她直話直說。說吧。」

我咬了一聲,竭力按捺住我對特里普的怒火。我明白天我的責任所在。我被他騙進了狡猾的圈套,如今脫不了身。特里普第一個論點倒是公平正確的。一定要把這位小姐當天送回格林堡去。一定要同她講道理,說服她,讓她安心,教她怎麼辦,替她買好火車票,馬上送她回去。我恨海勒姆,我鄙視喬治;但是責任一定要盡到。崇高的責任感同區區五塊錢是不很相容的。但有時候也可以把它們調和一下。我的任務就是先當一陣子預言家,然後代付盤纏;因此我裝出所羅門兼長島鐵路客票總售票員的神氣。

「洛厄里小姐,」我把話說得盡量動聽,「生活畢竟是相當奇怪的。」說出口後,我自己覺得這些話有點耳熟,我希望洛厄里小姐從沒有聽到過科漢先生的歌詞。「我們很少同初戀的情人結婚。我們早期的戀愛披上了青春的奇異光輝,往往不能實現。」最後一句說出來有點兒陳詞濫調的味道。「可是那些珍藏在心中的美好理想,」我接著說,「不論它們多麼不切實際,多麼虛渺的在我們未來的生活上投射一片絢麗的余輝。然而生活除了夢幻之外,還充滿了現實的東西。人們不能依靠回憶生活。洛厄里小姐,我想請問一下,假如除了甜蜜的回憶以外,多德先生在其它方面似乎還合格的話,你是否認為可以跟他度過幸福的,就是說,滿足的、和諧的一生?」「哦,他是挺好的。」洛厄里小姐回答說。「我可以跟他過得挺好。他答應給我買一輛汽車,一條摩托船,可是不管怎麼樣,婚期臨近的時候,我不由得想起喬治來。他一定是出了什麼事,不然總該寫信來的。分手的那天,他和我用鐵錘和鑿子把一枚一毛錢的銀幣鑿成兩半。我拿一半,他拿另一半,我們許下了願,彼此永不相忘,永遠收藏著那兩半銀幣,直到我們再次見面。我那一半現在藏在家裡梳妝台抽屜中的一個戒指盒裡。我想我來這兒找他是犯傻。我沒料到城裡有這么大。」

這時,特里普刺耳地笑著插了嘴,他還想湊些小插曲、小花絮來博取他所渴求的那可憐的一塊錢。

「哦,那些鄉下小子進了城,見了一點世面就忘乎所以了。我猜喬治大概成了流浪漢,不然就是被別的女人纏住了,再不然就是喝上了威士忌或者賭賽馬,把自己毀了。你聽查默斯先生的話回家去,包你萬事大吉。」

現在到了該行動的時候了。因為時針將近正午。我皺著眉頭瞪了特里普一眼,再溫和地、富有哲理地同洛厄里小姐講道理,很細致地讓她相信立刻回家的重要性。我還著重告訴她一個道理,就是她不必把她來到這個吞食了不幸的喬治的城市的奇跡或者事實告訴海勒姆,即使她不說,也不會影響她未來的幸福。

她說她把馬(倒霉的畜生)掛在火車站附近的一棵樹上,特里普和我囑咐她一到站就騎上那匹有耐性的馬兒,盡快趕回趕到家以後,她要說怎麼跟蘇珊·亞當斯痛痛快快地玩了一天。她可以向蘇珊打個招呼,這點我想不成問題,然後什麼事也沒有。

這時候,美色當前,我心裡動了一下,對這種冒險也熱心起來。我們三人趕到輪渡碼頭,我發現去格林堡的票價不過一塊八毛錢。我買了一張票,又用剩下的兩毛錢買了一束紅而又紅的玫瑰花送給洛厄里小姐。我們送她上了輪渡,站在碼頭上望著她向我們揮動手絹,直到變成一個幾乎看不清的小白點。然後,特里普同我面面相覷,回到了塵世,乾枯冷寂地留在生活的黯淡現實的陰影里。

美和愛創造出來的魅力,在逐漸消退。我瞅著特里普,差點兒要發出冷笑。

他比以往任何時候更顯得苦惱,可鄙和惡劣。我擺弄著口袋裡剩下的兩塊銀元,輕蔑地半合著眼皮看看他,他勉強裝出能抵擋一陣的樣子。

「你憑這個材料寫不出一篇特寫嗎?」他沙啞地問我。「哪怕你捏造一部分,好歹總算一篇特寫吧?」

「一行都寫不了。」我說。「如果我拿這樣的狗屁交上去,可以想像出格蘭姆斯的臉色會變成什麼樣。不過我們總算幫了這位小姐的忙,恐怕只有這一點才算是我們的報酬了。」

「我很過意不去。」特里普說,聲音小得幾乎聽不見。「害得你破費,我很過意不去。我嘛,以為是發現了一個好題目,我是說,一個可以寫成相當精彩的特寫的素材。」

「我們還是把它忘了吧,」我用值得贊揚的強顏為歡的口氣說,「我們坐電車穿過市區回去吧。」

我橫下心腸,不容他說出他那顯而易見的慾望。不管他軟磨硬抗,也休想搞到他渴望的那一塊錢。那類冤枉事我已經干夠了。特里普軟弱無力地解開他身上那件花紋已經褪色,邊線已經磨破的上衣,探手到一個很難夠著的,深得象窟窿似的口袋裡去掏一條曾經是手帕的東西。他正掏著的時候,我看到他坎肩上橫掛著一條廉價的鍍銀表鏈的閃光,表鏈上吊著一件東西。我伸出手去,好奇地一把抓住。那是用鑿子鑿開的半板一毛錢的銀幣。

「怎麼?」我說,使勁盯著他。

「哦,是的。」他突然說道。「我就是喬治·布朗,又名特里普。有什麼用?」

除了基督教婦女禁酒聯盟以外,我請問有誰不同意我馬上掏出給特里普買威士忌酒的一塊錢,並且毫不猶豫地放到他手裡呢?

㈧ 哪部小說里女主為了報答男主,把口香糖粘在男主人公的椅子上

民國往事:魂夢與君同
作者: 燕微雨
簡介:
一個奇遺的夢境,娓娓道出民國年間一段刻骨銘心的往事……一對翠玉耳環,緩緩揭開幾對男女錯綜復雜的身世之謎……一座經久不變的石塔還能不能圓起那一段歷經了大半生還如痴如醉的民國舊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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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預覽:
1996年我開始了我人生的第一次戀愛,也就是所謂的初戀,那年我14歲。1997年7月1日香港回歸時,我們在那天分手。看著電視正在直播的交接儀式,我想起了娟,她就是我的初戀。因為她的離開,一個該來的人來了;一個該走的人走了。我想著或許我和娟的分手,同她的到來一樣,也像是一種交接儀式,只不過是她們在交接我而已,可是我和娟所經歷的,我對娟而養成的那些習慣,也會像英國這些年對香港的治理一樣,成了我性格的一部分,而不會隨著交接而改變。
開學典禮的時候我卻在游戲廳賭錢,被那該死的游戲機贏的從心跳到默默的離開,最後我連坐公車的一塊錢也沒帶走,都留給那隻會說謝謝的游戲機了。
走到了學校門口,看操場上那稀稀拉拉的幾個人,不用說肯定是分完班級了。我該去哪裡?他媽的!難道要讓我去問校長么。我一個人躊躇的在操場上轉著圈圈。看著楊樹上嘰嘰喳喳的小鳥像是在嘲笑我的感覺,圈圈轉了大約能有十多分鍾吧。一個穿著警察衣服的胖子,從教學樓走過……
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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